她如此想着,因之压着脚步,轻轻地,慢慢地,一步一步,在月下走着,走两步,抬头对窗户上看看,静等着周秀峰一种表示。设若他有什么表示,这就可以断言,白天那个坐汽车的女子,不过是他的平常朋友,决计没有什么关系的。不料她心里如此想着,事实却是相反,周秀峰依然是紧闭了窗门,只管在屋子里哩哩地唱着英文歌,对于窗子外这一个候信儿的人,始终不曾理会。玉子想,往常这窗户门不到夜深不关,纵然关着,只要我在院子里有一点响动,他就把窗户开了。今天为什么我这样大声嚷着都不理呢,这绝不能说是没有缘故的了。
玉子一人想着,尽管在院子里徘徊,抬头看着天上那半钩瘦月冷清清地悬在蔚蓝色的天上,旁边并没有什么星光陪着,更显出这月亮是清瘦的,自己的人影子,模糊不清半斜着躺在地上。回顾院子里没有人,就剩自己和这个影子,也就说不出来是如何清冷了。正在她这样徘徊不定之际,忽然有一阵嬉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空气。这声浪震破沉寂的空气,非同等闲,实在是由半空里传出的,原来楼窗户已经开了半扇,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呢。玉子听到这声音之后,立刻就停住了脚,偏着头,仔细去听那窗户里发出来的声音。然而听了许久,大体可分出来是一男一女在喁喁细语,偶然就带一点笑声。究竟说的是些什么?笑的是些什么?却听不出来,这不用疑惑了,女的一定是那位黄小姐,她白天来了,晚晌有什么不能来?新式女子,就不分什么日夜的,只要是愿意到的地方,白天可以去,夜晚也可以去。今天白天,她既然来着,这不是她是谁呢,这也很容易证明,只要到大门外去看看,是不是停有一辆汽车,这件事就明白了。但是这个时候,街门已经关闭了,若是自己偷偷地去把街门打开,惊动了院子里的人,那还了得。不过也许大门没关,碰巧可以看上一看,于是自己慢慢地走到大门口来,然而大门是紧关着,还上了门闩了,这是不容易打开的,于是轻轻地移着步子,又走了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