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老爷紧握着一根枣木拐杖,挤紧牙缝的声音响着,“一个子儿也没有!富堂啊,养条狗还知道看门哩……”
话没说完,富堂举起了枪托。二老爷的身子从太师椅的靠背上窜了出去,只听咚的一声响,一团鲜红在他的光头上绽开了。
富堂拿起长枪晃一晃,“听见了没有,杨同志说了,你们是货真价实的,打死了活该,人财两空。你们可别错打了算盘。”
七爷爷牙一咬,说道:“家里只剩两千了。”
白脸杨同志合上账本,说:“先拿两千,留下一千记个账,日后用到,再来取。”
一干人带了银元出了二老爷的院子。
七爷爷追了出来,“能不能给个字据?”
富堂回一句,“老家伙头上会有疤的,这就算字据。”
杨同志在前面叫着富堂说:“梁大叔,你先把情况摸一摸,梁寨搞土改,我要来蹲点。”说着话,身边又是曼丽家紧闭的大门了,杨同志摸着下巴须,斜眼瞥了那大门一眼,步子不由得慢了许多。
富堂眼一细,看清了这几个小动作,便从中咂摸出些味道来。
大老爷、二老爷两家,从清末到眼下,一直都是我们仰视的对象,久了,我们总希望他们能出一些不体面的事情。二老爷流了血,我们倒真有几分高兴。在漫长的半个世纪中,他们做事虽然十分谨慎,但难免也出现过一些差池,欺行霸市得罪了一些小业主,乘人之危贱买过别人的土地,当然还出过一些看门狗咬人之类鸡零狗碎的事情,忌恨他们的人也很多,从前都敢怒不敢言,如今出了这事,富堂周围慢慢就聚了一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