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几回人手不足的时候,他都是咬着木头,亲自给自己处理,后来技艺娴熟了些,还给一不小心被流箭所伤的邝枕也来过一下。
别人都敬畏许将军年少却有志,不畏痛,不怕死。
但偏偏他是最怕死的。
若不是怕死,怎么会为每一道稍稍严重的伤口担忧,一被军医建议,他便立刻上烙?甚至好几回不待军医说,他便主动询问。
肌肤焦化的疼痛算得了什么,他真是怕死怕得紧。
生怕留不住一条命,再看她一眼,再看她笑一回。总不能他闭上眼睛,走马人生的时候,最后定格的却是她一双泪眼朦胧,含恨忍辱地瞪着他吧。
那一晚的月光从来没有那么凉过,他想起,还是隐隐作痛,连那烙铁在肌肤上蒸腾水汽的痛感也尽数磨灭。
许长歌坐在永清榻边,他朝思暮想六年的女孩子,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他身边。
他倒是活着回来了,闭上眼睛的人竟然成了她。
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间,潮红与苍白斑驳并存的脸颊,薄无血色的唇,最后落到温柔雪色之间渐渐泛着诡异的粉红的伤口。
他没有一点青年血气方刚的兴奋,这可以称之为旖旎的景色无法勾起一丝杂乱的欲念。
许长歌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恨与哀恸。
他是不信命的。
但世间仿佛真有因果连结的说法,他当年朝着欧阳野射去一箭,如今永清却为了欧阳野挡了一箭。